-Februa-
快乐的日子不会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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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名记者突然提起莱万多夫斯基的名字时，罗伊斯又一次没能自然地过渡过去。
本来他没必要在一瞬间收敛起笑容，换上一副自己都觉得有些刻意的严肃表情，再用官方而不会出任何差错的腔调回答接下来的问题。只是前队友而已，他没理由避开——他也不擅长说谎，他当然比其他人都清楚地记得莱万的欧冠进球数。而且，出于职业球员的好胜心，罗伊斯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然而在面对记者、话筒和摄像机镜头这些其实他早就习惯的东西时，准确来说，在听到自己前队友的名字后，罗伊斯莫名其妙地慌神了，好像这个波兰人的名字不应该在自己面前被提到似的。
眼中的笑意像是被冻住的湖水，在他能找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之前，记者把发言权扔给他。
罗伊斯抿着唇点点头，不自觉地直起身向后退了两步，他看着那名身材高大的男性记者，眨了眨眼，飞速思考着怎么接话。
“啊……”意识到自己实际上以一声简单而且显得有点反应迟缓的语气词作为开头后，罗伊斯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然后他抬起手尴尬地擦了擦脸，眼神从记者身上飘到不远处的地板上，试图为自己赢得几秒思考时间。
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回答和莱万有关的问题，他自己也没准备过。因为不同的位置和球风，他们很少被拿来比较。也很少有人能够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明是曾经的队友几乎从不主动提及对方，罗伊斯不知道媒体对此作何感想，但这是他有意为之，为的就是避免被问到。可现在他们都在欧冠赛场打进第十七球，并列多特队史第一，理由充分，无法避开。
“我并不知道自己平了他的记录……”青年的眼神上下移动，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不存在的事物，他又一次看向左手边，然后将视线移回。“但这很好，我很开心能为球队贡献进球。”在将话题引到球队上以后，一切就变得轻松许多，即使罗伊斯还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队长，但这方面的问题总有公式可循：先表示自己对球队总体表现的认可，再提出对下一场比赛的更高期望，再适当一些透露球队即将进行的训练。
在另外几个常规问题后，采访结束，在目送记者和摄影师拎着沉重的设备离开时，罗伊斯突然想到也许莱万会看到那段采访。他当然会，波兰人向来不错过自己名字在他面前出现的每个片段。而他刚才下意识地将提及对方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所有人都能从他刻意的，有些过于迅速的转换话题中判断出他不想讨论莱万多夫斯基。哪怕再多一句，也不会让他显得像个急着逃离火灾现场的人。
他转身想离开，却发现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靠墙站在另一侧的皮什切克，一脸茫然，摊开双手，向他耸耸肩：“这就没了？”
虽然拉尔森和桑乔这些年轻球员并不了解多特队长和拜仁那名中锋的关系，但从副队长夸张的调笑中，他们大概能隐约猜出一些事。
“马尔科，是我的错觉还是每次你听到莱维的名字以后，时间都会停那么几秒？”
罗伊斯对着皮什切克翻个白眼，脚下的球飞过去击中对方的小腿。
“我作证。”格策举起手，“我完全想不起来那五秒里发生了什么。”
他指的是九月初为俱乐部录制的那支视频，他们轮流报出历代德甲射手王的名字，而当格策第二个说出莱万的名字时，节目出现了诡异的五秒暂停。几秒前还笑得险些从沙发上摔下去的青年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尊雕塑，只是面无表情地举着话筒，连嚼口香糖的声音都小了下去，眼神垂到地板上。后来节目组不得不给视频加上提示音，以免让观众误以为自己的播放器出现了卡顿。
“不说话不要紧，你可以稍微动一下来说明你还醒着。”
“思考需要时间。”
“哈，埃尔顿，认真的？就不能直接承认我抢了你台词？”
“你没有。”罗伊斯矢口否认，但实际上他最先想到的当然是莱万。出于某些原因，他不愿意说出对方的名字，于是在绞尽脑汁后他选择了与自己毫无联系的云达不来梅02-03赛季的射手王。然后，在身边的人报出那个很长的姓氏后，有那么五秒，他真的想不起其他人了。
在回到更衣室后，罗伊斯发现自己手机上多了一条短信：
我猜我们打成平局了？
青年下意识地锁上手机，不想让队友看见，否则他们又会从中作梗。他随即意识到Lewy和自己料想的一样看了比赛和赛后采访。
是啊，而且你没机会超过我了:）
在终于能够独自一人窝在家里沙发上的时候，他难得地回复了对方。很快新的短信跳出来：
好吧，看来我只能当队史第二 ; )
罗伊斯试着回复，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合适的句子。他调整自己的躺姿，把手机举在半空中，屏幕上的文字不断被删除，然后是新的文字，然后再被删除。这令他稍微有点懊恼，但他愿意这样继续尝试下去，直到找到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罗伊斯觉得自己在很多方面做得都还不错，唯独在面对莱万——甚至是莱万的名字时，他无法抱着平常心去看待问题。对方对他来说太特殊了。
他需要时间——很多时间，来回忆，思考，面对，然后，在他彻底想清楚以后，才能做出回答。而不是在媒体的镜头前，不经过大脑就说些客套话来敷衍所有人。
十月的风吹动窗帘，金色的阳光将房间照得明亮而干净，青年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在墙上挂钟秒针的每一次移动中慢慢编辑着那条短信。
莱万从厨房里端出咖啡，发现手机屏幕亮起。
也许我们还能竞争一下德甲射手王？:D
波兰人露出微笑，像是陷入很久以前的回忆中，他放下茶杯，金属勺柄反射的阳光在墙面上形成明晃晃的光圈。
当然，至少在这方面我还没成为过去式
他拿着手机，坐在窗边，被阳光照亮的地方，过了许久，他发出最后一条短信，在点击发送的瞬间，Lewy收到一条相同的回信：
十一月见
